（二十）

桃红柳绿的五月，五彩缤纷的朝霞托起金色的太阳，阳光穿过森林，杉木林里点缀着灿烂绚丽的辉煌。

我和市林科所的所长方钧、林科所的技术员林忠民三人在陡斜的杉木林里行走。我们每人手拄一根木棍当拐杖，胸前都吊挂写有优良杉树的木牌子。

方钧和林忠民比我大十岁。方钧的个头一米六八，和我一样高。他是乐平人，五官很清秀，戴一幅眼镜，文质彬彬，林业局的人称他为乐平美男子。林忠民精瘦的个头一米七八，皮肤黑里透红，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像个篮球场上争先锋的运动员。

方钧说，林忠民年年是先进，是劳模。我和方钧一人吊挂一块优良杉树的牌子，林忠民一人脖子上用毛巾垫着吊挂了三块优良杉树的牌子，他肩上还挎一个装有大锤和大钉子的布袋子。我们三人每天要翻山越岭钻杉木林，找出五棵优良杉树就不错了。他们对优良杉树的要求太高，要叫我看，每一棵杉树都是优良，要叫山民和方场长他们几位看，也认为白石塔林场没有孬杉树，就数戴眼镜的方钧和林忠民挑剔。所以，方场长肚子里有气，不跟他们上山，大炮书记也很少搭理他们，说他们知识分子的味道太浓，说不上话。

杉树，常绿乔木，树干高而直，叶长，披针状，果实球形，木材白色，质轻，有香味，是我国南方重要的用材树种。它的种类有红杉、冷杉、水杉、铁杉、云杉、紫杉。

林科所在地处市郊区的古城公社办了个优良杉树种子园。种子园里全是低矮的杉树。方钧和林忠民告诉我，要把高山林区白石塔的优良杉树上当年生长出来的新枝剪下后再嫁接到古城公社种子园里低矮的杉树上，这样便于以后采种。也不知道种子的质量是否能达到白石塔林场的优质杉树身上产出种子的质量标准。这也是个科研项目。

我们三人计划一天找出五棵最好的杉树，用五天的时间找出二十五棵优良杉树，也就是要在二十五棵树上挂上醒目的牌子。挂了牌子以后，就带上会爬树的山民，剪下当年生长出来的新枝，再及时地运往古城公社的种子园嫁接在低矮的杉树身上。说起来很简单，只需二十五棵树，操作起来，按他们的严要求，又花时间，又耗精力。

方钧和林忠民都是乐天派，他们说，五月的天气，正是古时候的文人雅士邀伴游山玩水，野外踏青的季节，我们三人何不享受享受这高山流水、弯弯小路、林深隐蔽带给我们的欢乐。

我回他们说，古时候的文人雅士不但喜欢邀上三五个好友在花红柳绿的春日踏青，还喜欢在曲径通幽的地方寻找灵感写诗，更喜欢聚集繁华都市，红灯酒绿，寻欢作乐。

他们两个人听了，拍手称赞，哈哈大笑。

到了傍晚，我们三个人也喜欢坐在林场场部门口的平地上。方钧在平地上来回踱步。他生就一副笑像，指指天上的月亮，又指指周边的杉木林，说：树阴前，月影下，幽美的环境。

我说：你这个乐平男子，把花前月下，改为树前月下。本来嘛，花阴前，月影下。

他拍起手来说：对，对，对，刘羽呀，我们干林业工作的人，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夫人在花前月下。我的夫人嘛，是竟成公社的小学老师，个子很矮，没有刘羽长得漂亮。林忠民的夫人是制酱厂的工人，也没有刘羽长得漂亮。我们嘛，从来没有陪夫人花前月下。可我们呢，来到了白石塔林场，我们同刘羽在树阴月下。林忠民呀，我们是不是忙中偷闲，苦中寻乐呀。

林忠民说：我们是忙中偷闲，苦中寻乐，我们是革命的乐观主义者嘛。

你们是革命的乐观主义者吗我看是。但也有点儿花花公子的肠子。虽然你们不会到花花世界去逍遥自在，但你们还是有点儿像攻打大宋江山的金国头领。那个头领说过每想中原花花世界，一心要夺取宋室江山。

刘羽呀，我们可是每想古城种子园，一心要夺取优良杉树穗呀。

三个人就是众字，众人齐声欢笑。

高山林区的优良杉树穗，遍布六个造林队，队队都有，要多少，有多少，极其丰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们三人像划着小船，局限于场部造林队这么一个队的海域内，花了四天的时间，为二十棵体圆，通直，叶长，披针状，极其威风凛凛的栋梁之材挂上了优良杉树的牌子。

第五天，我们三人转到了巍峨的芭蕉山脖子旁，这里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到绕南村，需走十几里。我们在陡斜的杉木林里找到了五棵并排而立的栋梁之材，真是太高兴了。

林忠民用大锤把大钉子钉进栋梁之材的身躯，把他脖子上的牌子取下一块挂在优良杉树的身上。幽静的杉木林里，原来只有我们三人和风细雨地说话声，现在，四处回响着钉钉子的碰撞声。我们谁都不说话了，专注地等待林忠民把他脖子上的三块牌子全挂在优良杉树身上，就该轮到取方钧脖子上的牌子，最后到我。杉木林里没有鸟儿飞来，也没有猴子到此一游。杉树的叶呈针状，除了人类，一切动物都不喜欢这种树。所以，杉木林里的地上没有粪便，只有呈针状的枯叶，很干净。

小路上有人向我们喊话：你们是哪个队的

方钧回喊：林科所的。

山下，两个人哈哈大笑，熟悉的笑声在向我们走来，熟悉的声音还在说：原来是方钧、林忠民他们呀。

他们也钻进了陡斜的杉木林，低着头爬山。靠近了，他们抬起头，我从大树身后现出原形，他们惊喜得异口同声：刘羽，刘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