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端午过后的六月，在深山密林里的小路上行走，看不到莺歌燕舞、春光明媚的景象。行至原始森林的边沿，高入云天的大树，亭亭玉立的翠竹，混乱芜杂的灌木，参差不齐，错落有致别具风采地展现眼前。行至成年杉木林，此起彼伏，绵延不断的翠绿景致，让人感觉自己身处波澜壮阔、汹涌澎湃的大海，绿色的大海。

方场长走在前面，我走在中间，张初云背一杆枪走在后面。我们三人去西边造林队验收幼年抚育杉木林，之后还要去屋基场造林队，黄家造林队，再回转去内屋基造林队。

快到西边造林队的村庄，方场长兴致勃勃昂首挺胸地甩着手臂，一身仙风道骨的模样，念道：端阳有雨是丰年，茫种逢雷美亦然，夏至风从西北起，瓜蔬园内受熬煎。

这种老皇历的古董诗，从白发苍苍的方场长嘴里念出来，字字句句无不传承着中华文化。这种文化在百姓心里，在民间传播更持久、更伟大。

张初云从我身后蹦跳着挤到方场长的身边，要方场长一句一句地教他念。

方场长可高兴死了，他自己都嫌自己没什么文化，现在居然有张初云拜他为师，跟在他屁股后面念老皇历。他非常认真地教张初云，他念一句：端阳有雨是丰年。张初云也念这句。他念：芒种逢雷美亦然。张初云也这么念。他念：夏至风从西北起。张初云伸开双手大声地跟着念。他们俩就这么高声地念着，走进了西边造林队的村庄。

每到一个造林队，我们都是落脚在队长家。一进队长的屋，迎接我们的不是队长，而是仲开伟和曾智勇。没有事先的约定，而意外的相遇。

仲开伟紧紧地握住我的双手，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我，温柔地说：今朝俩相视，脉脉万重心。

张初云把枪挂在古板壁的钉子上，跑来仲开伟的身边。仲开伟把我们俩紧紧拉在他的身边，我在左边，张初云在右边。激动的泪水幸福地夺眶而出，他低头笑了，说：一个月没见面了，今天却在西边队不期而遇，真叫人高兴。

队长的老婆拿出葵花籽，倒了茶水，请我们坐，说队长一会儿就来。她又去煮鸡蛋给我们几个人吃。我们围桌而坐，曾智勇说：我们中午在绕南村吴四娣家吃的饭。吴四娣是刘羽的干娘。你这个干娘呀，我一直跟她是朋友，十多年前，我就跟他熟，经常路过她那里，在她家不知吃过多少饭，当时，还有一位女同志，也姓刘。说到这，曾智勇深有感触，说不下去了。

方场长问：那你们是经过绕南村，弯道去了种田队，再从种田队上山到西边村的

仲开伟说：是呀，这条路很长，但蛮好走的。

方场长说：山路哪有蛮好走的，又不是城市里的平路、马路。平路、马路才好走哇。你是爱我们白石塔林场呀，爱你的林业工作呀，把难走的山路不当回事呀。

曾智勇说：方场长呀，我们打交道可有数十年了啦，你和我们志向相同，意见一致，彼此兴趣、理想、事业一致。